废矿新生:淄川大奎山转型启示录|三级特黄边做边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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驾车自张店驶向淄川,褪色的陶瓷厂招牌与矗立的烟囱掠过窗外,勾勒出这个老工业城市挥之不去的底色。
约一小时后,行至淄川区昆仑镇大奎山脚下,景象陡然生变:曾经碎石遍地的废弃矿区,竟变成一片花海,五颜六色的鲜花随风摇曳,盎然的生机仿佛要漫过整个山坡。
废弃矿区何以新生?大奎山的蜕变是区域孤例,抑或时代转型的缩影?其华丽转身的深层驱动力是什么?放眼全国,那些被遗忘的废弃矿区,在时代变革中还有哪些涅槃重生的可能路径?
资源枯竭的淄川缩影
大奎山废弃矿区的重生,是淄川这一资源枯竭城市转型的重要尝试。典型的老工业基地属性,也让淄川的困境折射出同类城市面临的普遍挑战。
淄川矿业底蕴深厚。1950年以来,累计产出原煤3亿吨、铝土矿1518万吨、石灰石3亿吨、铁矿石1亿吨,占淄博市对应矿产总产量的85.7%、100%、78.9%、68.5%。
长期高强度、大规模开采,导致煤炭资源逐渐枯竭。2011年,淄川区被列入全国第三批资源枯竭城市;2016年,为深化煤炭供给侧改革,推动可持续发展,淄川境内煤矿悉数关停。
截至2021年底,淄川建陶、耐火行业的产能分别压减78%、62%,资源采掘业占比下降超过20个百分点。当地迄今遗留闭坑矿井195处、废弃矿山64处,工矿废弃地存量逾3.4万亩,下岗煤矿工人千余名。
山东省淄博市淄川区发展和改革局党组书记、局长张宁指出,各个时期的采空区星罗棋布,矿区及周边历史欠账已成为制约当地发展的痼疾。
首先是生态重负。采煤沉陷区中,重度沉陷面积过半。塌陷区易出现地裂、季节性积水、地下水串层污染及土壤污染,植被损毁面积91.9平方公里,年水资源流失量近1亿立方米。
其次是经济创伤。采煤塌陷致损建筑物约600万平方米、道路200公里、耕地50平方公里,直接经济损失逾30亿元。
还有民生方面的挑战。“十三五”以来,淄川区累计关停淘汰落后产能企业3000多家,这也让大量工人面临地方能源转型过程中,不可避免的就业挑战。
张宁坦言,再不主动转型,煤炭产业惯性导致对旧路径严重依赖,将对新兴产业发展空间产生排挤效应,经济发展的机会成本难以估量。
随着传统产业转型升级,矿井关闭潮席卷全国。中国工程院预测,至2030年,全国关闭矿井将达1.5万处。国家发改委圈定的69座资源枯竭城市中,37座属煤炭枯竭,均遗存巨量地下采空区。
矿井直接关闭,不仅造成地下空间资源闲置,更潜藏瓦斯泄漏、遗煤自燃、持续地陷等次生灾害风险。如何科学开发利用废弃矿井资源,已成亟待破局的关键命题。
废弃矿区的华丽转身
大奎山的蜕变始于2022年。
彼时,淄川大奎山废旧矿区“能源+产业”综合利用项目落户于此。
其核心规划在于,集约利用采煤沉陷地、闭坑矿井及废弃矿山,打造融合“高端设施农业、农光互补发电、废旧矿井抽水蓄能及矿井水综合利用”的集约化综合体:在矿山建设温室大棚,种植玫瑰花;借助矿山山体铺设光伏面板,实现板上发电、板下种植鲜花配花及其它经济作物,形成农光互补;利用山体落差及矿井水资源,建设抽水蓄能电站;利用矿井水,配套水源热泵向温室大棚供冷、供热,维持玫瑰花生长所需的恒温恒湿的环境。
2023年,该项目启动建设11.3兆瓦光伏项目。一期2.6兆瓦光伏电站已实现年发电量约350万千瓦时;二期预计2025年底建成,年发电量将达1000万千瓦时。
“光伏电站采用‘自发自用、余电上网’模式,主要为温室大棚提供绿色电力。”山东减碳新能源有限公司负责人刘振平介绍。
矿井水资源化利用是大奎山废弃矿区转型的另一关键。矿区地下矿井积存约600万立方米矿井水,结合山体自然高差,为抽水蓄能电站建设提供了基础。
鉴于复杂的地质条件,项目方先行建设了100千瓦试验机组,进行安全性与稳定性论证与测试。未来装机容量将逐步提升至12兆瓦,旨在打造闭坑矿井长效储能示范工程。
温室大棚全天需要用电,而矿区光伏发电集中在白天。通过该储能项目,可以将矿区光伏电站白天发的多余电量储存起来,供温室大棚夜间使用,储能时长4小时。
“大奎山的项目主要分为两个部分,一块是能源,另一块是产业。”禾韵(山东)鲜花种植基地总经理孙冠兵介绍,能源板块之外,项目还引入了以玫瑰为主导的高端鲜花种植产业。
2024年3月16日,基地温室大棚种下首批玫瑰苗。仅三个月后,产自大奎山的玫瑰花束已销往全国市场。
基地生产负责人张双凤透露,目前温室玫瑰日采摘量8000至10000枝,通过线上直播、线下花店及固定客群销售。以均价2元/枝计算,鲜花年销售收入可达800万元。
何以成就大奎山的蜕变?刘振平归结于其独特禀赋:“光照充沛,可以支撑绿色发电;山体高差显著,能满足抽水蓄能需求;鲜花种植基地和邻近的金城制药绿电需求大……”
从满目疮痍到繁花似锦,大奎山废弃矿区的转型探索,有望成为资源枯竭矿区的转型样本。但其核心路径能否成功复制,引领更多矿区焕发新生,既是期待,亦是挑战。
“多能互补”的闭环探索
淄川区的破局之策,在于系统性探索“多能互补”+产业转型模式,大奎山项目即为范本。
其能源供给体系整合光伏发电、抽水蓄能及矿井水的余热与灌溉资源。能源的有效消纳,则依托于引入高端设施农业,尤其是以玫瑰为主的鲜花种植产业。
目前,一期温室大棚年用电量约139万千瓦时。待规划温室面积达11.3万平方米后,园区鲜花产业年耗电量将达1200万千瓦时。
能源供给与产业需求紧密衔接:农光互补电站二期年发电量约1000万千瓦时,采用“自发自用、余电上网”模式,可满足鲜花产业80%以上的用电需求。
邻近的大型用电企业金城医药,2024年外购电量约4000万千瓦时。根据规划,农光互补电站每年可为其提供绿电595万千瓦时,预计可节省电费113万元/年。
除电力外,矿井水资源也实现了梯级利用。其蕴含的余热通过配套水源热泵,为温室大棚提供恒温恒湿的环境;经生态治理后,矿井水可用于鲜花灌溉,既促进了水资源循环利用,也加速了矿井水的生态修复。
项目的创新还体现在技术应用上。引入“碳捕集”技术,收集周边企业排放的二氧化碳,处理后作为气肥,可使鲜花生长周期缩短15%~20%,品质提升20%。
鲜花种植也带动了产业链延伸。深加工等第二产业,以及电商直播、冷链物流、农文旅融合等第三产业随之发展,逐步形成综合产业生态。
正如刘振平所说,“能源是基础,产业是目的。”大奎山项目由此构建了能源转型与产业低碳发展的一体化闭环系统。
项目带来了显著的综合效益。
在经济方面,农光互补电站、鲜花种植、抽水蓄能等核心板块,总投资约3.9亿元。若实现光伏发电全额自我消纳,项目整体投资回收期约7年,年投资回报率达16%。
在社会就业方面,一期温室已提供就业岗位30个。待温室面积达11.3万平方米,总就业岗位将增加至200个。这些岗位门槛低、培训周期短,能有效促进当地居民从煤炭行业转岗再就业。
在生态方面,项目配套投入1200万元,实施系统化生态修复工程,重点治理600亩长期撂荒废弃土地,预计每年可为地方政府节约生态修复费用超100万元。
山东省科学院生态研究所工程师单宝琦认为,该项目系统性解决了废弃矿区转型中资源错配、污染遗留与产业断层问题,将生态包袱转化为“绿能+农业+文旅”复合资产,为资源枯竭城市提供了样本。
张宁补充,淄川大奎山模式将在岭子镇、罗村镇、昆仑镇等地方复制推广,“十五五”期间,预计可建设60万平方米鲜花温室、80兆瓦“光伏+”电站、20兆瓦以上废旧矿井抽水蓄能电站。
文:孙忠一、谭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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