专访张元济之孙张人凤：勿忘家训“第一件好事是读书”|公与淑婷厨房猛烈进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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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新网嘉兴10月4日电(林波)“他是一个勤奋、低调的人，我们后人一直记得家训‘第一件好事是读书’。”近日，在中国近代著名出版家、教育家张元济的家乡浙江嘉兴海盐，年过八旬的张人凤接受专访时，谈起祖父眼神里依然充满敬仰与温情。
作为中国近代出版巨擘、商务印书馆奠基人张元济的孙子，张人凤的成长岁月与祖父紧密交织。他的回忆，成为了解这位文化先驱生活侧影的一扇独特窗口。
“第一件好事是读书”：祖父的言传与身教
“我从小和他生活在一起。从我出生到他去世，可以说天天见面。”在张人凤的印象里，祖父张元济最大的特质是“十分勤奋”。
特别是抗日战争后期至胜利后，张元济作为商务印书馆董事长，事务极其繁忙。“每天早上通讯员送来一大沓文件、信件，等他批阅、写回信。如果需要紧急处理，他立刻就看；如果不那么急，就白天处理，下午下班前再由通讯员取回。一周六天，日日如此。”
被誉为“中国出版史上的第一人”的张元济生于1867年10月，清末翰林出身，曾参与戊戌变法，后致力于文化教育与出版事业。他主持商务印书馆数十年，将其从一家小型印刷工坊发展为20世纪中国最具影响力的现代出版机构之一。
抗日战争期间，张元济蛰居在上海苦撑危局，继续主持商务印书馆董事会，拒绝与日本人往来与合作，甚至停止了股东年会，只以印刷一些旧版书籍和古籍勉强维持营业，他的家庭境况也日趋窘迫，连为数不多的善本也陆续卖掉。
因生活艰难，70多岁的张元济只能靠卖字维持生活，但即使卖字，他也绝不给日伪势力写一个字。
也正是在那段时光，年幼的张人凤有了近距离观看祖父挥毫泼墨的记忆。“在大的桌子上铺开垫子，对联纸都折叠好格子……我就在旁边看。”这一幕，成为张人凤脑海中关于祖父勤奋与风骨的生动定格。
虽然张元济十分疼爱张元济这个唯一的孙子，但家教极为严格，绝无溺爱。“他告诉我，书房里哪个抽屉是我的，可以放东西，上面的都是他的，我不能动。”
张人凤说，无论是待人接物的礼节——对来访的商务同仁必须恭敬称呼“太老伯”“伯伯”，还是饭桌上的规矩——不能拿筷子指着人、不能把好菜拉到自己面前、大人说话不能随意插嘴，都体现了张元济对传统家风的重视。
“他不抽烟不喝酒，我父亲也一样，到我这一辈也是如此，这是一种健康的生活家风。”对于孙辈的教育，张元济虽因年事已高无暇直接授课，但同样关切。“我小时候身体不好，一年级、二年级没上学，请家庭教师。有时新老师来，他会在旁边房间听老师讲得认不认真。”
张人凤表示，张元济那句流传甚广的名联“数百年旧家无非积德，第一件好事还是读书”，不仅是他的信念，也深深浸润了家庭日常。
“五同”挚友：与蔡元培共铸教育理想
谈及张元济与蔡元培的交往，张人凤如数家珍地用“五同”概括——同乡(浙江)、同岁(按虚岁属兔)、同年(同科进士)、同志(教育救国)、同事(曾共同办报、蔡元培早期对商务多有帮助)。
张人凤指出，戊戌变法失败后南下上海的张元济，目睹当时中国四万万人中仅有四十万人识字的现状，与蔡元培形成了共同的深刻认识，必须通过教育提升民族素质。
“蔡元培先生侧重于高等教育，而我祖父则将重心放在了基础教育的普及上。”张人凤介绍，张元济加入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后，于1904年主持编撰出版了《最新国文教科书》。“这套教科书体系完整，分初小、高小和中学，分年级、分学科，被誉为‘中国近代第一部系统完备的新式教科书’。”
这套教材不仅融合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，也大胆引入了西方的科学知识、社会理念。例如，有一课就专门讲述英国人守时的好习惯，倡导学习西方优长。
“可以说，他对融合中西、构建新文化的探索，比后来兴起的新文化运动要早十几年。他和蔡元培先生的教育理想，是相辅相成的。”张人凤如是说。
穿越时空的启示：读书的本质与文化的传承
对于当下网络阅读兴起的现象，张人凤认为，形式并非关键，核心在于内容。“网络也好，纸质书也好，主要看内容。纸质书有质量不好的，网络上也有很多好东西。关键是内容要经过严格审核，传递准确的信息。”
他强调，张元济毕生致力于通过出版传播有价值的知识，这一精神在今天依然具有指导意义。他也希望能有更多人去研究张元济。
关于张元济研究的未来方向，张人凤希望学界能进一步拓展。“一是继续挖掘散佚的史料；二是从更多维度进行研究，比如他不仅是出版家，更是杰出的教育家；三是深入梳理他的文化观——他整理古籍，保存国粹，同时也大量引进西方的社会科学、文学、科技，主张中外优秀文化都应被吸收，共同熔铸成新的民族文化。这些方面都值得深化。”
采访尾声，张人凤提及在海盐张元济图书馆举行的“学习张元济的精神 继承张元济的事业——《张元济的生平与事业》作品交流座谈会”，言语中充满对研究不断深入的期待。
在他看来，张元济留下的，不仅是商务印书馆这一出版丰碑，更是一种通过知识普及、教育革新来推动民族进步的坚定信念。这份遗产，穿越百年，依然闪烁着智慧的光芒，提醒着后人“第一件好事”的永恒价值。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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